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命天子－Jocelyn

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命天子

作者／水瓶鯨魚

所有的商品廣告詞都熱衷強調百分之百，而百分之百的愛情，誰不奢望？

日劇《愛情慢舞/Slow Dance》劇中31歲女主角深津繪里說：

　「我相信世界上一定有一個跟我百分之百契合的男人，可是我的生活
　　圈，哪有機會去認識世界上每一個男人啊，於是，我跟百分之百的
　　男人就因此錯過了。」

25歲的男主角妻夫木聰反駁：

　「就算他可能是妳百分之百的男人，如果你們不能相遇，他就不能算
　　是妳百分之百的真命天子吧？充其量，他不過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男
　　人。」

不知道為什麼，《愛情慢舞》這段對話突然讓我想起電影《愛上了癮/ Chasing Amy》，劇中女性漫畫家原是女同志，後來卻愛上男人，當女同志圈子認為她背叛了她們，而男人們也質疑她的愛情忠誠度……她沮喪地為自己辯解：

　「我不知道在這世界上哪一個人是最適合我的人，但我為什麼一定要
　　把世界分成一半，選擇了男人就放棄女人，或選擇了女人就放棄男
　　人，搞不好最適合我的那個人就在另一個族群……」

問題是，如果有個人你從未見過，從未認識過，從不知道，你怎麼知道那個人是百分之百的真命天子？他會屬於你？

雖然浪漫的好萊塢電影《西雅圖夜未眠/ Sleepless in Seattle》的女主角梅格萊恩最終得到她的真命天子湯姆漢克，村上春樹卻有不同看法，他的小說具體描繪：

　「並不是怎麼漂亮的女孩，也沒穿什麼別緻的衣服，頭髮後面，甚至
　　還殘留著睡覺壓扁的痕跡，年齡很可能已經接近三十了，是從五十
　　公尺外，我已經非常肯定，她對我來說，正是百分之百的女孩……」

只是村上春樹的答案充滿日本式的微妙感傷，也許我們都可能在某瞬間邂逅一個我們自以為百分之百的人，就是那麼一瞬間，非常真實的，可是一覺醒來之後，他或她還是你心中的百分之百嗎？

於是，我忍不住深深思索起來：一個百分之百的男人或女人，倘若彼此無法相遇，她或他就真的只能算百分之九十九嗎？說不定世界上真有那麼一個百分之百的人，只是我們沒有遇到罷了，也或許這個對象剛好存在於另一個國度或另一種性別，但我們不該就此判定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契合的對象。

對於我的質疑，我的朋友不以為然，她們認為我的想法只適合用於學術辯證，如同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一點也不適合使用在真實感情生活。

蘇珊說：「沒遇到，就等於零。」
蘿貝卡說：「沒錯，就像懷才不遇，沒遇到，有才華有什麼用？」
喬伊絲說：「當然，如果有人願意告訴我那個真命天子在哪裡，天涯海角我都願意去……但誰能夠證明那個真命天子一定屬於我？」

女人們哈哈大笑，舉起杯中的酒相互碰杯，我們喝的不是《愛情慢舞》劇中的燒酒，也沒有劇中夢幻的蕃薯酒，只是一般的House Wine，而且年紀都大過劇中深津繪里31歲的歲數。

說實話，我同意蘇珊的說法，沒遇到就等於零分，也沒有什麼百分之九十九，或許因為我們超過31歲，變得世故。

30歲的女人在日劇裡，一直被描繪成「已經」30歲的女人，「已經」的說法意指「青春過期」，彷彿冰箱中過期的牛奶、豆腐、優酪乳、火腿片，並不是用報紙包起來保養得好的蔬菜就可以低空飛過。

關於這一點，我經常感覺疑惑，在全球化的晚婚世代，或說我所生活的環境，30歲以上未婚的女人比比皆是，絕大部份甚至害怕步入紅地毯，那種穿著白色婚紗夢想成為幸福新娘的畫面，不知道何時早在心底變成被丟到書架底層的格林童話書，真實生活的書架上，只剩下小王子和狐狸的對話，讓我們在深夜撥好鬧鐘前，偶爾有所慰藉自己的孤寂脆弱。

這樣說起來，似乎太不浪漫了，彷彿只要超過30歲的女人，愛情的純粹度，就如同自己的年紀般也變成過期罐頭，而30歲之後還天真的以為世界上會有個百分之百的真命天子會騎白馬準備迎接自己的女人，恐怕也常落得被嘲笑天真幼稚：「不要再做白日夢了。」

但我私以為這樣天真幼稚的女人，比起一遇到男人就開始計算：「他有沒有錢、名片上是否有漂亮頭銜、什麼學校畢業、相貌夠體面嗎、他能為我付出多少……」的女人而言，有趣多了。

世界上或許沒有百分之百的真命天子，她們心中還有一本百分之百的童話故事，偶爾會在看日劇或好萊塢電影時，感動地掉下眼淚，彷彿翻開少女的自己……蘇珊、蘿貝卡、喬伊絲都是，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