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的代價
小的時候,我們一直都很想快點長大。
那時候覺得當大人好棒,可以做很多我們不可以做、辦不到的事,可以賺大錢、可以談戀愛、可以打扮、可以開車、可以抽煙、可以出去玩、可以把妹。
當大人很威風,因為他們比較聰明、比較成熟,然後他們開口說任何話都會有人聽。
所以我們學著偷穿高跟鞋、偷偷化妝、偷偷談戀愛、偷偷看限制級電影、偷偷騎機車、偷偷裝大人。
等到有一天,我們也變成「大人」了,我們可以做任何小時候不能做的事,即使我們會跌倒、會受傷。
然後會有人拍拍你的肩膀對你說:「親愛的,這就是成長。」
於是,你長大了。你學著變成小時候自己最羨慕的那一種人,你學會做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你學會責任、義務、道德、規範,
你學會愛一個人、學會被愛,學會接受、學會付出。
你不再像小時候、年輕的時候一樣愚蠢、幼稚、單純、天真,你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什麼才是正確的選擇,
你學會成熟、世故、現實,你努力的得到想要的慾望,你不斷的向上爬、往前走,你開始知道什麼才是你所要的人生。
你失戀過幾次、痛哭過無數次,你開始知道成人世界的愛情不像你15歲想像的一樣,原來真實世界不是你愛我、我愛你,結了婚就可以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然後你很失望的告訴自己:「原來,這就是成長。」
我想起這些日子,我所遇到的一些人、一些事、,以及我自以為堅信的真理。我以為,我們都受過傷、跌過跤,
我們一定會更勇敢、更堅強,但為什麼,我漸漸發現,那些隨著年紀成長的人們,卻反而往回頭路走?
年輕的時候,他們擁有滿腦子的衝動、無畏的精神、去奮力追求,不惜燃燒自己去愛一個人。然後他們慢慢成長,
體驗失敗、習慣受傷,到最後他們談感情的方式變成以保護自己為前提去愛一個人。勇氣越磨越少,熱情鉞減越少,
最後,他們說:「因為我害怕受傷。」
如果成長的歷程必須讓人茁壯,我不懂的是,為什麼那些看起來越堅強、越勇敢、越世故的人,
最後卻選擇最懦弱、最逃避的方式去面對自己真實的感情。
難道,成長的代價是:「我們都會變的膽小?」
我的朋友總問我說:「女王,我不懂,為什麼只要我真心的告訴男人我多在乎他、多需要他,他就會越來越不需要我?
我知道『壞女人有人愛』,但是,難道我不能用好女人的方式去喜歡一個男人,去談一段感情?
為什麼感情一定要用心機,我明明很想見到他,卻又要故意拒絕他的約會,這樣他才會越想跟我見面?
我不懂,難道沒有不用耍心機、坦承的愛情嗎?」
「我真的很喜歡她,但我還是寧可跟我的女友繼續下去,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賭不起,她對我來說是一場賭博,
她太美好了,所以我寧願選擇那個安全牌,至少我不會輸。你可以說我不勇敢,我沒有膽量追求夢想,
我或許不夠愛我的女友,但至少他很愛我、很需要我,我頂多作作夢,感嘆怨恨自己沒有種,但我害怕改變。」
「我真的很想跟她分手,可是我不知道跟她分手後,我會不會找到更適合我的人。我真的不愛她,
但我需要有人陪我,即使再沒有感覺,至少我不會孤單。」
「我愛上了一個花心的男人,我知道他很喜歡我,但是他也可以同時喜歡很多女人。我知道那些女人纏著她,
所以我不能像她們一樣。我要假裝我也跟他一樣可以遊戲人間,我要假裝我不在乎他,我要假裝我不是非他不可。」
「我不敢把我的真心掏出來給他,即使我多麼的喜歡他,因為這樣,我就出局了。我不懂,
為什麼我要那麼辛苦的扮演不是我真心喜歡的角色,只是因為害怕讓他知道我有多愛他,我就可能全盤皆輸。
我也好想要簡單的愛情,但為什麼,我們總要戴上盔甲、面具去保護自己,才能去愛人?」
「如果我們沒有盔甲、沒有面具、沒有武器、沒有退路,我們是不是就無法勇敢的去愛一個人?」
「是阿,你連打一通電話、回一封簡訊、約他出來都要考慮半天,這樣是不是不妥當。
我們拿到了太多教戰手冊,太多人告訴你作戰的方法,然後我們勇敢的走上戰場才突然疑惑『為什麼我們要打仗?』
,對阿,為什麼我們要打仗?」
「是誰告訴我們,我們要用這麼多站略才能追到一個女人、談好一段感情?」
「我們努力的想讓自己看起來有自信、不在乎,讓自己看起來像贏家,可是,其實我們自卑又膽小,
因為這樣,我們才需要這些包裝讓自己有安全感。有時候,真的好累,我也好想直接告訴一個女人,
『我很想妳,我很喜歡妳,不管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我只是想告訴妳。』但是我不敢,我害怕太快掏出真心,
最後受傷的是自己。」
「所以成長的代價是,我們學會了過度保護、自我防備,還沒有遇到問題就先逃避。」
「我不認為是這樣,為什麼我們不能勇敢去愛,即使愛會受傷,至少你不會後悔曾經努力過,不是嗎?」
「我也不懂,我們為什麼會越來越失去勇氣?」
「因為害怕傷害。」
「難道因為害怕,就不會有傷害嗎?」
於是,我常在想,到底是害怕傷害的人比較懦弱,還是勇敢去愛的人比較愚蠢?
如果有一種比較勇敢、比較聰明的方式,那會是什麼?
如果我們都給自己過多的保護、過多的包裝,還能怎樣大聲的說,我們是如此勇敢、無胃、真心的去愛一個人?
如果我們真的變的較聰明了,我們還會是從前那個可愛的自己嗎?
於是我懷念起十八歲的自己。
不需要心機、不需要保護、不需要面具、不需要盔甲、不需要任何人的教戰手冊、不需要誰告訴你怎樣才是最聰明的方法,
勇敢的愛,勇敢的可愛。
愛或許一定會受傷害,在傷害中,我們才能越懂愛。
如果你問我,我只能說,我不是比較勇敢,我只是比較天真、比較莽撞。
與其當一個聰明的弱者,我希望當一位可愛的莽夫。大聲的說愛、大聲的去愛,勇敢的愛、勇敢的受傷害。
你以前認為世界應該繞著你轉,愛情應該像電影、像童話,即使是單戀、苦戀,只要你愛上一個人,最後一定有美好的結局。
只要他是你的王子或公主,只要他說他愛你,那就一定是真的,他就不會改變他的心意,他就不會愛上任何人,他就不會傷害你。
妳以前是個自信驕傲的女孩,妳不相信任何不完美的愛情,妳不相信那些說愛妳的人有一天會離開妳,
妳不相信那些不美好的情節會變成妳的劇碼,妳不相信有一天,妳也會失去了妳的自信與驕傲。
妳愛過、痛過、瘋過,妳做了一切妳從來沒想過的事情,妳傷害自己、傷害別人,妳逐漸瞭解原來妳無法再回到年輕時那些單純的愛情,
妳不斷的學習如何在成人的世界適應虛偽與謊言,妳開始言不由衷、學著不真心的對人,
妳開始瞭解人性,知道貪慾、懂得保護色,妳上過太多當、吃過太多虧,妳開始知道什麼才是聰明的方法,
什麼才是生存的方式。
妳說,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妳或許真心的愛上一個人,於是妳參考過去失敗的經驗,告訴自己要當一個體貼的女人。
妳或許經歷過太多次傷痛,於是妳有足夠的理由告訴自己要當一個成熟懂事的女人。
更有可能,妳已經死過太多次,對於死亡,妳已經失去了痛覺。
於是,妳看著那些男人說著妳早已經到的謊言時,妳沒有力氣生氣,妳看著那些男人用同樣的方式傷害別人的時候,
妳沒有力氣失望。妳看著妳的男人正在用刀刮著妳的心時,妳沒有力氣喊痛,妳看著妳的男人可憐的乞求妳的原諒,
妳沒有力氣責怪他。
妳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心一次一次的死亡。
妳無法嚎啕大哭、無法放聲尖叫、無法瘋狂的去發洩妳的恨。妳說,妳是成熟懂事的女人,妳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妳會忍耐一切衝動,妳會在任何妳最痛苦的時候,還先想到體貼別人,體諒傷害妳的人。
有一天妳發現你長大了,因為妳再也回不了過去。因為妳說,這就是成長。
妳說,成長,不就是要讓自己變的更好?
我們從小到大努力的目標就是讓自己更聰明、更懂事、更成熟、更優秀……有一天,我們真的變的更好了,
我們變成小時候、年輕的時候所期待的未來,但是,當你變的更好,你就會比以前快樂嗎?
我不知道。
我從來就不羨慕那些很會談戀愛、很會占上風、很會馴服別人、很會攀附別人、很會玩感情遊戲的人,
我知道所有最聰明的方法,但我總是用最笨的那一種,最坦承、最直率、最愚蠢、最沒有心機的方式去愛一個人。
或許我太過天真,我以為只要誠實、真心的付出,上帝就一定不會虧待我。我每次跌倒都不敢喊痛,
我每次快要精疲力盡,都不曾放棄。我每次都很樂觀的說:「我一點也不害怕!」如果有人跟我說,
我這麼做是錯的,那麼我真的很想知道,用那些最聰明的方法去愛人,難道就會過得比較快樂?
當我們越懂得保護自己、吝於付出,當我們越來越老,越來越不勇敢、越來越避免失敗的時候,
我們會不會連愛人的勇氣都失去了?
但是,我真的希望,我永遠都不要失去勇氣。
在我最沮喪的時刻,我也曾經消極的想過,如果有一天醒來,我發現我的人生都安排好,我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那樣,我會比較開心嗎?
或許我不必體驗攀山越嶺就能抵達山頂,我不必流血流汗就能得到果實,但是我會不會錯過太多成長過程所必經的苦痛,
若沒有這些苦痛,我怎麼能知道未來的幸福會有多麼美好?
我不希望有一天醒來,我已經擁有我所要的人生。我希望每一天醒來,我都不曾後悔度過我的人生。
我們只能往前走,在也不能回頭。
這是成長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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