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手，有這麼困難嗎？－Jocelyn

牽手，有這麼困難嗎？

作者／水瓶鯨魚

我一個37歲的女性朋友喬伊絲過生日時說：「昨天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我交了一個男友，那是個陌生的男人，我和他，牽手走進一個派對，所有的朋友都微笑地看著我們，然後，我和他在派對中親吻……很自然的，像一般男女朋友一樣。」

「很自然的，像一般男女朋友一樣。」喬伊絲說完就哭了，無法抑止，嚎啕大哭。朋友們上去抱住她，或跟其他人解釋：「哎呀！她喝醉了。」「給她一杯熱檸檬水吧。」

我看著喬伊絲喝醉，沒做任何表示，卻抽起菸來。

前一晚，喬伊絲在MSN對話的結尾就是這句：「牽手，有這麼困難嗎？」多年來，喬伊絲一直遇不到「可以手牽手走在街上」的男人，她遇到的男人，若不是有婦之夫，就是有女友的，剩下的就是那些想要維持親密關係卻猶豫不決的麻煩都會單身男子。

先講已婚的男人，裡面有一半追求她的時候，根本沒提過已婚，事態不對，才和盤供出，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具有徵信社職員的特質，會檢查到那麼仔細啊。喬伊絲也認了。

那麼有女友的男人呢？更多不承認，有的會找很糟糕的藉口說：「我已經跟她提過好幾次分手了，她不願意……」或「她就是糾纏著我，念在多年情分一場，我不想傷她的心。」喂，你們分手是你們的事，你難道就不能把分手處理掉，再來追求我嗎？糾纏的那種，你不願傷她的心，就可以傷我的心嗎？都是胡扯。

那剩下的麻煩都會單身男子，雖條件各有優劣，卻個個自負，腦袋裡一致整齊裝滿標準畫面：「36C、24腰、36臀圍，年輕美麗，溫柔體貼。」AV片或泳裝畫冊滿足他們所有的情懷，如果能夠交上一個名模女友，「手牽手走在街上」這種問題怎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當然巴不得立刻捧出去獻寶。至於一般條件雖不錯，卻有點難搞的女人，男人們則三心兩意起來，畢竟大陸美女更多，而且溫柔……想到要花這麼多力氣去追求一個女生，就疲勞。

遇過幾個渴望釣到大魚、不知秤秤自己斤兩的單身男人，喬伊絲幾乎倒盡胃口，寧願跟已婚男子或有女友的男人交往，至少他們自知理虧，還懂得分寸。

深夜，喬伊絲說：「如果我可以活到80歲，37歲還不到一半，為什麼我遇到的男人都這樣？」喬伊絲又說：「好吧，如果我只能活60歲，我的人生已經過了一半，我身邊女性朋友、男性朋友都結婚了，他們多數都不快樂，我不想跟他們一樣，我應該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吧？」

當喬伊絲在MSN打了一長串字，我繼續抽著煙，卻無法回應。

其實，喬伊絲是個亮眼的女生，170身高，從事廣告AE，一頭烏亮長髮，穿著性感得體，一口對話流利的英文，工作也小有成就，從不乏男人追，特別是外國男人，只是她不喜歡外國男人，她認為連吵架都不能用母語，太累了。可是，從周邊男性找，聰明有膽識的都已婚，未婚的都自私難搞。

喬伊絲最近的男人，是個音樂圈小有知名度的男人，前年剛跟老婆離婚後，他們因為製作一個CF配樂而結緣。男人離婚後一年，因為他的藝人前妻剛好接了一檔戲，離婚的事才因此被揭開，而男人願意在報刊雜誌訪問中坦承離婚等事，卻一點也不願意公開跟她在一起，他們連牽手走在在街上，男人都跟她保持一前一後的距離。

喬伊絲曾因為男人小心翼翼的舉動，主動提過幾次分手，卻都在男人柔情攻勢下心軟復合，男人希望喬伊絲能體諒他的處境，因為他必須考慮前妻和七歲兒子的心情，特別是小孩。

「那誰來體諒我的處境？艾莉絲，妳認為他真的愛我嗎？」喬伊絲喀藥般迷惘語氣，繼續說：「我好希望有一個可以公開承認的男友喔，為甚麼愛情要躲躲藏藏？我那麼見不得了人嗎？我那麼差嗎？我們可以上床、可以親吻、可以做任何事，就是不能手牽手？牽手，有這麼困難嗎？」

清晨，我繼續歎氣，又開了一瓶紅酒，無語置評。

40歲的我，已經很少奢求「手牽手走在路上」的故事，因為我常遇到的男人跟喬伊絲並沒有太大的差距，他們都在同一個國度。

為什麼這些男人不願意去承擔這份感情？是害怕負責任嗎？我想了半天，想起上一段戀情，男人說：「我好不容易自由，真的不願意再掉入痛苦的深淵。」當時，我經常凝視著躺在床上睡著的男人，跟喬伊絲一樣，自言自語：你‧不‧愛‧我。刺痛地感覺自己的廉價。

喬伊絲在我的沙發上醉後清醒過來，要了一杯冰水，突然說：「也許，我不能怪男人吧，是我自己選擇的問題，我沒辦法愛上那些可以跟我牽手走在大街上的男人，覺得他們無聊，我喜歡的老是這一款，老是遇到這種貪心的男人，他們又要自由，又需要安全感……」

我說：「誰不是這樣呢？」

喬伊絲笑：「對啊，我省悟了，妳看，我和妳跟那些混蛋男人多像啊？都一樣貪心，都希望自由，我們只是沒有他們自私。哈。所以生日過後，我決定效法那些混蛋男人，誰說獨立自由的女人一定要寬容大量？拜託，牽手，有這麼困難嗎？」喬伊絲說完，一翻身又睡著。

誰說獨立自由的女人一定要寬容大量？牽手，有這麼困難嗎？喬伊絲醉酒後的神來一筆，讓我徹底愣住，直到現在還在想這句話。